中日民间文学中异类婚恋故事比较

摘 要:中日民间文学中的异类婚恋故事极其独特,是具有浓重本民族色彩的一种表现形式。它描述了人与超自然物之间的不可思议的婚姻。本文将首先以具体故事为例,分别阐述中日文学中的异类婚恋情节;再将这两种异类婚恋故事与西方童话中的物婚故事进行比较,推出其相似性;最后深入文本,探究中日文学中异类婚恋故事的不同点。

关键词:中日民间文学;异类婚恋故事;相似性;相异性

文章编号:978-7-80712-402-3(2010)02-122-02

异类婚恋故事是中日民间文学中最喜闻乐见的一种形式。它是指异类与人类结婚相恋的故事,即“人与动物、精灵、妖怪等超自然物之间的不可思议的婚姻”。[1](P86)在中日民间文学中,经常出现异类婚恋故事,尤其是异类化身为女子与人间男子相恋结婚的情节。所以,本文将撇开异类女婿这一类型,专门论述中日文学中以异类妻子为主的异类婚恋故事。

一、中日民间文学中的异类婚恋故事

在中国的民间文学中,异类婚恋故事大量存在。仅以《中国民间故事类行索引》一书为例,就出现了鸟妻、蛇妻、虎妻、田螺姑娘、龙女公主等异类妻子的婚恋故事。我们可以把它们称作广义的“天鹅处女”型故事,这实际上就是异类婚恋故事。比如:

蛇妻异类女子为蛇,显露人形为人间男子做家务,男子藏蛇皮,女子不得不与其结婚。被儿子发现是“蛇娘”,离开家不再回来。

虎妻异类女子为老虎,显露人形为人间男子做家务,男子藏虎皮,女子不得不结婚。后被说出是动物,披上虎皮离开。有时,会伤害或杀死丈夫及其他人。

而在日本的民间文学中,异类婚恋故事也十分丰富。在《日本民间故事大全》中就出现了蛇妻、蛙妻、蚌妻、鱼妻、鹤妻、狐妻、猫妻等异类妻子的婚恋故事。比如:

鹤妻男子救了仙鹤,仙鹤化为美女向男子提出结婚,双方结为夫妻。男子窥视在壁橱里织绸缎的妻子,妻子飞走。男子坐船去仙鹤岛看妻子,后又返回。[3](P59)

蛇妻商人救了一条蛇,蛇化为女子向男子提出结婚,双方结为夫妻。睡觉时被丈夫窥见原体,留下抚养孩子的玉离开。

二、中日民间文学中异类婚恋故事的相似性

中日民间文学的异类婚恋故事具有根本上的一致性,他们都描写了异类女子化为人形,与人间男子相恋、结婚、分离的情节。为了突显其相似性,本文现将这两种异类婚恋故事与西方类似婚恋故事进行比较。

在西方的童话故事中,也出现过类似的“物婚”情节。在此,以格林童话的《乌鸦》为例。这个故事描述了公主因遭到母亲的诅咒而变成乌鸦,隐居森林。一名男子(王子)来到森林,成功搭救公主。最后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。[4](P130)

如果我们将西方童话故事的《乌鸦》与中国的《蛇妻》、日本的《鹤妻》进行比较,就会清楚地发现后两者具有极强的相似性。

首先,中国的《蛇妻》、日本的《鹤妻》都是以异类化身为人形作为前提的,异类女子的本质并非是人,而是动物、精灵、妖怪等超自然物。而 西方的《乌鸦》却是以公主因魔法变身为动物作为前提的,其本质是实实在在的人。所以,中日的异类婚恋故事与西方的物婚故事具有相反的开端,一个是动物化身为人,一个是人变身为动物。从根本上讲,西方的物婚故事并不属于异类婚恋故事,它实际上描述的是人与人的婚姻。

其次,中国的《蛇妻》、日本的《鹤妻》都是以悲剧收场的。一旦人间男子违背禁令,必然会导致异类女子无奈的离开,夫妻可悲的分离。而西方的《乌鸦》却是以喜剧收场的。一旦王子打破了诅咒,公主就会解除魔法,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。纵观中日的异类婚恋故事与西方的物婚故事,无一例外的皆是分别沿着悲剧与戏剧的结局演绎发展的。其实,这恰恰反映了中日和西方的一个共同原则——人类与异类最终属于不同的生存空间,人和动物的分界点是被严格防守着的。所以,中日的异类婚恋故事,即异类与人类的婚恋故事必然可悲;而西方的物婚故事,即人类与人类的婚恋故事,必然可喜。

三、中日民间文学中异类婚恋故事的相异性

虽然中日民间文学的异类婚恋故事具有根本的一致性,但是,由于隶属于不同的国家、民族,相异的文化、民俗、心理差异也就给二者染上了不同的色彩。

首先,中日异类婚恋故事具有迥异的情节发展模式。虽然二者都是描写异类女子与人间男子结婚、分离的故事,但是,在情节的演绎发展方面却具有不同的模式。归纳起来,中国异类婚恋故事的基本模式是:异类女子显露人形来到人间,被男子发现→男子藏匿其羽衣(或螺壳、虎皮、狐皮等)→男子提出结婚,女子不得不结婚→男子触犯禁令→女子披上羽衣,夫妻分离。而日本异类婚恋故事的基本模式是:异类女子为报恩隐藏本来面目来到人间男子身边→异类女子提出结婚→双方相恋结婚→异类女子对男子立下禁令→男子触犯禁令,女子无奈离开。

其次,中日异类婚恋故事的男女主体性地位不同。在中国的异类婚恋故事中,男子是推动情节发展的主要力量,具有积极的形象,女性却始终处于相对被动的地位;而在日本的异类婚恋故事中,推动情节发展的却是积极的女性,男性始终处于被动的角色。

我们先以结婚的情节为例。中国的异类婚恋故事是由男子提出结婚的。人间男子藏匿了异类女子的羽衣,使得她们无法恢复本来面目,回到异次元的世界,不得不下嫁,具有被迫的性质。比如,《虎妻》中这样描述:“哥哥把虎皮藏了起来,姑娘无法恢复原身,不得不成了弟弟的妻子”。[2](P121)从这个文本中,可以清楚地看出男性具有绝对的主体性地位。而在日本的异类婚恋故事中却是由女子提出结婚的,异类女子为了报恩委身于男子,男子却只是处于被动的接受角色。在《鹤妻》、《狐妻》、《蛇妻》、《蛤妻》中无一例外的描述了异类女子突然现身求婚的情节,这种积极的女性形象十分值得关注。

再以分离的情节为例。中日异类婚恋故事虽然都是由女子离开的,但是离开的背景不同。日本的异类婚恋故事是由于男子违背禁令,窥视女子本来面目,所以女子选择离开,很少有男子开口赶走女子的情节,这种离开虽是无奈却是自主的选择。而中国的异类婚恋故事中女子的离开实际上是被男子所逼,被迫离开。在《狐妻》中,男子与妻子吵嘴,就对孩子说:“你娘以前是狐狸精。”[2](P120)《虎妻》中男子对妻子说:“君衣在北屋间,自往取。”[2](P122)从男子的话语、态度中,我们可以看出,女子离开的被动性,分离这一情节实际上仍然是由男子推动的。

最后,中日异类婚恋故事的禁忌不同。在中国的异类婚恋故事中,实际上隐藏了两个禁忌。其一,异类女子的羽衣不能被人间男子所触碰,一旦被触摸或藏匿,异类女子就无法再回到异次元的世界。其二,当人间男子与异类女子结婚之时,实际上又引发了另一个隐藏的禁忌,即“男子娶了一个仙女并将她带回家生活,他每每有一些要严格忌讳的事情,譬如不能叫出她的名字,在某个特殊时刻不能看见她,或在某些琐事上不可得罪她。”[5](P55)一旦违禁,必然导致夫妻分离。在这里,我们需要注意的是,中国的异类婚恋故事中的禁忌在文本里始终是隐藏着的,没有被异类女子明确提出,却是人人都知道的,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。

而在日本的异类婚恋故事中,却只有一个明确的由异类女子提出的禁忌。比如,《蛇妻》中不许看生孩子的场面,《鱼妻》中不许看洗澡的样子,《鹤妻》中不许看橱柜中纺织的自己……这些禁忌是在文本中明确出现的。其实,进一步讲,中国故事中的禁忌是为了割断与异次元世界的联系,维护异类生存的尊严;而日本故事中的禁忌则是为了隐藏本来面目,无差别的与人类共同生活。

参考文献:

[1]李丽丹 “三言”异类婚故事研究——兼论民间文学与作家文学的关系[J]民俗研究,2006(4)

[2]万建中解读禁忌[M]商务印书馆,2001

[3]蔡春华中日文学中的蛇形象[M]:上海三联书店,2004

[4]河合隼雄日本人的传说与心灵[M]三联书店,2007

[5]万建中日本民间故事中三种禁忌母体的解读[J]北京师范大学学报,2003(4)

(责任编辑:刘军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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